白色风车孩子，你慢慢来

这篇文章我酝酿了很久，工作中脚步匆匆的间隙，下班后骑着单车且听风吟的路上，午夜透过枝桠闪烁着微光的林荫道上，我都在琢磨这些文字，只是因为缺少那个患儿爸爸的最后一块拼图，我迟迟没有动笔。今晨，从医院侧门出来，看到他斜倚在路旁的电动车上抽烟，我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完整了现在开始吧！我现在轮转所在的神经科，应该属于典型的慢科了，压床的病人居多，很多时候一床难求。医院有的科室节奏快得让你窒息，而这里，节奏慢得同样可以让你窒息，慢到你甚至感觉不到患儿一点点康复的节奏，窒息到家属的态度从温顺和善渐渐变得咄咄逼人。小A是我来到这个科接手的第一个病人3、4个月大，考虑是重症肺炎后的中毒性脑病，我在神经科轮转2个月，他在我的床位上就躺了一个多月。小A的外婆是东北人，说话一嘴碴子味儿，头发花白，约摸六七十岁的年纪，小A妈妈那会儿赶上重感冒，孩子几乎是老人一直在看护，不管白天黑夜，劳累程度可想而知，但是每天都笑嘻嘻的，她喜欢早上拿着几张黑白的卡通图片在小家伙眼前晃动，有时候是大象，有时候是熊猫，累了就坐会儿，把卡片靠在病床的护栏边让孩子自己看。老太太没那么多计较的事儿，说话也大大咧咧的，好像小外孙只是得了个感冒发烧的毛病，在她那儿压根儿就不算事儿。有次查房，她听到旁边的患儿有医保可以报销，就冲着小A说：“孩子，你太惨了，你是个自费的！”小A妈妈说话轻声细语，有点憨憨的，这是我一直的错觉。治疗3周左右复查腰穿的结果不是很理想，这家人脸色明显就变了，小A妈妈某次冲到护士台质问我是不是前面的药白用了，“我儿子后面治不好，我要投诉你们！”我不能理解，但我也理解，我不怪她，不怪这个喜欢像祥林嫂一样嘴里嘟囔：“我儿子很好，我儿子没病”这样一个傻傻的母亲。小B是个十几岁的大孩子，是因为双下肢乏力来看病的，肌酶很高，发病前吃过少量小龙虾，外院考虑过横纹肌溶解，我也曾很怕他是DMD，万幸后面这两个毛病他都不大像。小B来的时候是我接诊的，当时有爸爸妈妈陪同，当时我没有察觉出有什么异样。后面因为病情复杂，还要等待安排做肌肉活检，小B妈妈明显有点急躁了。某次查房，小B妈妈说：“主任，请你们早点给我们做检查，我们在这里住不了很久，您不知道，我是。。。”这时候还在打点滴的小B从床上“噌”得蹿了起来，死命地用手去堵妈妈的嘴，但还是没能阻挡妈妈把秘密说了出来：“我是单亲妈妈！我请了两星期假来看病，我没钱了，我得回去挣钱了。”我当时一愣，那个脖子里挂着个大金链子，一副养尊处优模样的男人呢，那个住院十几天不见露面，刚一出现就质问我们为什么住了这么久还查不出病因的男人呢，我想问“你他妈的干什么吃的？！“小C是两个宝宝，因为他们住在一个病房，一样是化脑，一样命途多舛，一样来到这个世界的医院度过的，就统称为小C吧。其中一个将近三月大，在自己家里呆了不到两天，我称他们两个是神经科的“钉子户”，以至于某天主任让他们出院的时候他们为图心安磨磨唧唧还要赖在病房多呆几天。化脑的治疗漫长、反复、曲折、虐心，每次腰穿结果都牵动家长跟主治医生的心。患儿父母还要承受这个孩子日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的心理压力。两个孩子的家长都还是不错的，但中间还是有很多不愉快的经历，而我也习惯了他们的患得患失、一惊一乍，一点风吹草动你都得随时oncall，某次咨询过病情，说话有点钝刀子的爸爸边往回走边跟孩子妈妈说：“这个医生很温柔的。”我当时好像把他骂成猪头以证明“我是直男！”小D是神经科为数不多的争议不多、诊断明确的病人之一，他得的是吉兰-巴雷综合征。来的时候病程第3天，喜欢跳街舞的他此刻连扶走都跌跌撞撞，我对他的印象深刻是因为他的爸爸。他住院的那天我是日值班，出院的病人还没走，他们暂时办不进来。爸爸很早就来护士站催促床位，但是床位整理消毒还没完成就让他先等等，后面他很着急的找到我，说孩子在下面门诊已经没力气到腰都直不起来了，能不能让他先进病房躺下，这个时候，我的脑海快速闪过拒绝他后各种跟我拍桌子、投诉、找领导之类扯皮的举动，我想过对策刚要张口，小D爸爸已经声音有点呜咽，急的要哭出来的样子，“医生，我求求你，他真的已经没力气了。”我没料到画风是这样的，“你让孩子上来吧，我给他找个地方先躺会儿。”后面从别人那里听说，小D的爸爸以前是外科医生，妈妈是护士，但是我从来没有看到他们在治疗过程中的任何指手画脚。那个时候，我在构思神经科的这篇文章，我对这家人很好奇，我想写进去。医院门口偶遇，我背着双肩包，学生模样，跟他在马路边闲聊，知道他是我们河南省的郑大医学院毕业，在徐州当了十几年的泌尿外科医生，家里姐姐是徐州医学院王牌专业麻醉系的毕业生，小D妈妈是那批里最漂亮的小护士，小D爸爸说那时候一起的年医院里，没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找不到老婆，新进一批护士大家虎视眈眈，不成文的规矩，谁先拉到手大家请他吃饭，他吹牛逼正酣，我打断了他，“你找到老婆应该你请客才对啊？”他很得意地说：“谁先找到证明谁牛逼，大家要膜拜他，哈哈！”后面他们要了两个孩子，小D出生了以后，这个医护家庭已经很吃力了，小D爸爸也厌倦了这个行业的生活，辞职下海，医院大门的那天他把白大衣送个了杀猪的朋友。奋斗多年，现在是苏州一家原创动漫公司的老总。我很好奇地问，“以前作为医生，现在作为患儿家长，对于医患关系有没有新的视角。”他不假思索地说：“除了理解，还是理解。”他说：“我了解医护的辛苦，也理解你们，我会以一个曾经的医生、现在的家长的身份做医患沟通。”他说病房里有个吞咽困难的大姑娘，十几岁的样子，下午交班医生多加了一袋ml的补液被家长说成多开药被他骂了一顿，他也平时没事的时候做别的家长的工作让他们遵医嘱。我想到了他刚来的时候，完全可以耀武扬威、无理取闹，孩子妈妈是苏大一附院的护士，完全可以像有的病人把这里的医院的熟人评头论足，但是他们没有。我想到了我很久前写过的一句话：“生而为医，即使有天脱了那件白大褂，走到哪里，仍会是一道风景。”龙应台的人生三书其中一本叫《孩子，你慢慢来》，在写这篇文章时我总是想到这句话。我理解很多神经科患儿的家长，他们的孩子或癫痫、或化脑、或自身免疫性脑炎、或脑发育不良，在这个恨不得把每个孩子都武装到牙齿的残酷社会竞争中，无疑他们一开始就输了一大截，对于父母来说，这是无比虐心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这也是为什么小A的母亲会神经质般地求证：“我们孩子很正常，我们孩子没病。”但是我还是想说，”孩子，你慢慢来！”我想对小A说，你有个外婆，她一头银发，她一脸慈祥，她曾经举着熊猫的卡片陪你度过生命早期一段难熬的时光，你会慢慢地长大，慢慢外婆也赶不上你的步子，在阳光下，看你满场追着蝴蝶跑。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不急，你慢慢来。我想对小B说，父母离异是所有孩子都难以愈合的心灵创伤，成人世界有太多你这个年纪还无法理解的恩怨纠葛，但是不要紧，你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你可以变得孤僻、狭隘、多疑、冷漠，但是同样的，你也有机会成为一个感恩、包容、坦荡、有担当的阳光大男孩儿，这个不急，你慢慢来。我想对小C们说，你俩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就成了难兄难弟，这个大病可能会摧毁一些一些东西，同样也可能会带来一些东西。你们两个小家伙没发现吗？每次查房，那个带着卡通吉祥物听诊器的漂亮阿姨都会抽出一会儿的时间摸摸你肥嘟嘟的小脸，直到你流着口水咧嘴笑出来，孩子，你得到了更多的关爱。你会慢慢体会到，这个社会不仅有你死我活的生存竞争，还有相互扶持和爱，这个不急，你慢慢来。我想对小D说，你是幸运的，出生在一个医护的家庭，爸爸妈妈不但更早的让你认识到生命的珍贵和健康的无价，更让你以更加包容的心态去迎接生活中的人和事。希望你越来越好，你爸爸说，他会安静的等待你康复出院，我们也愿意看到你舞蹈着笑的样子。这个不急，你慢慢来。“我，坐在斜阳浅照的石阶上，望着这个眼睛清亮的小孩专心地做一件事；是的，我愿意等上一辈子的时间，让他从从容容地把这个蝴蝶结扎好，用他五岁的手指。孩子你慢慢来，慢慢来。“童颜无忌一个有思想、没深度，有情怀、无节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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